时颐

「往复（下）」 李泽言×你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的却只有我一人。

—————————————————————

建议先看前篇《往复（一）》，不然可能会看不明白。

简单来说，基本设定是李泽言车祸去世，“我”把时间回溯了，虽然不能改变未来，但可以一直循环车祸前一天。循环过程中整个世界包括李泽言的记忆都会刷新，只有“我”会记得。

类似于“我”在前一天的早晨加了个存档，然后不停读档。

—————————————————————

Day  22

时间过得飞快，关于如何撒娇耍赖让李泽言放弃行程陪我散心的一套流程我已是驾轻就熟。

今天不过花了五分钟就已经结束了战斗。一如往常给魏谦开了个空头支票便拉着李泽言出了门。

不过我的心情已经开始日渐下沉，忽悠魏谦这件事没有在我心里带起一丝波澜。

——别说恋语市，高铁路程两小时内的城市我都去过了，再远的地方属实不像是灵机一动的散心地点。再说我一共只有一个白天，路上花去半天，其实也没什么可玩了。

我瘫在副驾驶上想不到应该去哪儿玩，李泽言拉开车门看到的就是我一副“活不下去了啦”的样子。

“都答应你去散心了怎么还这么没精打采的。想去哪里？”李泽言伸手给我系上了安全带。

我一动不动地由他伺候着，有气无力地说：“这不就是不知道去哪里嘛……”

李泽言早已习惯了我三天两头的选择困难，稍加思索便开始给我提供选项。

“a市？你之前说过想去看那边的瀑布。”

“或者b市，那里有家你感兴趣的店，今天可以带你去看看。”

“c市的剧院今晚有场不错的话剧，也可以到那边……”

“去过了去过了都去过了，所以我才发愁啊”我悠悠地叹了口气，打断李泽言的话。

李泽言听了哑然失笑：“去过？瀑布暂且不论，b市的店你不是前天才说感兴趣，那场话剧今天还是首映，你什么时候去看过？我看某人是又睡迷糊了。”

“明明就是去过了嘛”我垂下头小声表达委屈，“在瀑布看到了彩虹，在剧院无声哭得一抽一抽还把眼泪蹭在某人西装上了，b市那家网红店除了打卡拍照一无是处……”

“嘟囔什么？”李泽言掰正我的脸，“冤枉你了？”

我戏瘾上来，用脸蹭蹭他的手：“怎么会……李大总裁日理万机，忘了就忘了，小女子我受点委屈也是应该的。”

李泽言却是收起了戏谑的神情，开始认真回忆。

“……我确实不记得和你去过，是几号的事？”

我这才想起来他没有那些回忆。

忽然想起刚开始循环的那几天，同样是上班，但我的表现不同，李泽言的反应也会不同，也许我不必追求不同的目的地，只当是故地重游。

不同的我看到的就会是不同的风景嘛，就像是打乙女游戏，同样的前置剧情，不同的选项，看到男主的不同反应。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福气在后头呢。

————————————————————

不接受🔪的就停在这里吧，不要往下看了。

前面我有在尽力温情了，但是这个梗的基调就是be👉🏻👈🏻

————————————————————

Day 79

现在是我第五次去c市玩的夜晚。

两个多月来我就像是一个不停读档的玩家，故事的开头是我被一连串的闹钟叫醒，去厨房找到李泽言。

表演一遍难过，从书房拿出硬币，再用手机忽悠一遍魏谦，甚至最近十几次轮回我都懒得糊弄他了。

日复一日。

故事的分支选项从选择去哪个市开始，小分支则是我的不同表现。

饶是我再怎么戏精，到第四次重来也实在是想不出较大的不同，于是李泽言的反应也日趋一致。

生活不是文字游戏，一天的二十四个小时我得一分一秒地过，没有快进。

我不断地重复既定的剧情，像是大海里迷路的航船，无论驶向哪里，所见都是一样的景色。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的只有我一人。

李泽言一直停留在那一天的状态里，我不禁开始思考：当一个人失去了成长性，他真的还能算是活着吗？

我的爱意在被无尽的重复消磨，也许不该执着，不应该强留，生离死别固然可怕，相顾无言却更让我难以接受。

我翻了个身，贴近李泽言，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蹭了又蹭，闭上眼享受他的体温。

他迷迷糊糊地拍拍我的背，声音很慵懒:“不早了，快睡吧。”

明天，明天就是坦白的时候。

我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选择权或许应该交给李泽言本人。

Day 80

“叮铃铃——”

熟悉的闹铃再次响起，但我并没有伸手把它摁停。其实我早就醒了，可是我不想做任何事。

我在害怕。

害怕铃声响起，害怕面对现实。

害怕那个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画面。

害怕李泽言选择离开，也害怕我最终厌倦。

床头闹铃的震动停下了，我知道五分钟后它会再度响起。我也知道现在我应该打开锁屏，关闭所有闹钟，然后去厨房找李泽言。

但我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手机，仿佛这样就能够对抗时间。

“叮铃铃——”

这是闹钟第几次响起？我也不知道了，也许是四，也许是十四，也许更多。

我只是把头蒙在被子里。

李泽言总说我像布丁，但是我现在觉得自己其实更像鸵鸟。

小时候怕鬼躲进被窝里的女孩，长大了还是得靠被子来躲避她恐惧的事情。

“咔哒”

清脆的门锁声传来，紧接着是李泽言有意压低的脚步声。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被子轻轻往下拉，用手背贴上我的额头。

“不舒服吗？怎么蒙在被子里？”

我按住他的手，同时把身体往下挪动，再次完完全全地缩进我的“盔甲”。

“李泽言，你答应过我的，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在我身边，对吗”

“发生什么了？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我感觉到他坐在了床边，床垫向着他那边凹陷，正如我的心向着他偏移。

有一团东西轻巧地跃到我身上，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是布丁。

猫能感知到人类的情绪，虽然有些猫并不在乎。布丁的性格随了李泽言，认真起来是最体贴不过。

我知道它在安慰我，按往常我会从被子里出来抱住它，揉揉毛茸茸的脑袋，捏捏耳朵尖，跟它说没事的妈妈不难过了，但不是今天。

“可是我们……最后还是会死的，我们还是会分开，在死亡面前谁也没有办法”

我听到自己声音里有止不住的颤抖：“李泽言，接下来不要说话，听我说。”

“明天早上的八点四十二分，在恋语大道的十字路口，你会因为车祸离世。”

“我目睹了一切，我没有办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我……”

眼泪从我的眼眶里涌出，鼻子似乎也塞住了，我有些难以呼吸。

“但是我有选择，我可以和你永远永远留在今天。”

“虽然你不记得，但是我们已经一起翘班了很多很多次，我以为……我以为我会喜欢这样的生活”

“可不是的。我希望和你一起变老，和你一起经历所有，在七老八十的时候一起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回忆我们的一生。”

“可是现在……只有我在变化，这段时间的记忆已经逐渐压过我们以前的日常回忆”

“我知道这不能怪你。但是我突然想到的回忆里，你没有经历过的越来越多了……”

“李泽言，我……”

李泽言突然隔着被子抱住了我。

“笨蛋，怎么总是为了一些不必要的事烦心。”

低沉的嗓音不变，但语调格外轻柔，像是怕大声一点就会震碎什么。

我没有动弹，发出抗议：“这怎么会是不必要！这关系到你的命！”

“怎么，还觉得我冤枉你了？”

“记得我以前怎么说你的吗？你一遇事就想逃跑的习惯需要改改，怎么这么久了还是老样子。”

“有人盯着也屡教不改，以后我不在了你可怎么办好。”

李泽言的声音越柔和，我的眼泪就越是争先恐后。

我想开口说“你怎么会不在”，但李泽言总能预料到我要说什么，先一步开口打断。

“你是不是要说‘你不会不在的’？”

“我并不害怕死亡，世界上的意外有很多，人们经常说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我没道理是例外。”

“只是这世界上有个笨蛋，还是让我放心不下。”

“不知道好好吃饭，不知道照顾自己，总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还总爱逞强，撑不下去了也噘着嘴不肯对人说。”

“瞒着我偷偷吃外卖也就算了，这种大事怎么也要自己扛着？在我面前脆弱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究竟要说多少遍你才能开窍”

面前的被套已经彻底被泪水打湿，我用嘴大口呼吸，努力压抑着情绪激动导致的抽搐。

李泽言似乎感受到了，他紧紧手臂，继续往下说。

“我说过，无论是多长多远的时间和空间，都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你相信吗？”李泽言等着我的反应，而我依然一动不动，寄希望于小时候遗留下来的逃避方式能带着我冲破时间。

“别蒙在被子里了，喘不上气了还不出来，总是像个小孩子。”

被子掀开了，却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亮光，我甚至没有发现李泽言什么时候把窗帘拉好的。

“好了，看着我，回答我”

“你相信吗？”

即使是昏暗的室内我也能看清李泽言的眼睛，里面倒映着鼻子红红满脸泪痕的我。

好丑。

我投降似的慌乱点头，好再度把头底下不去看他，或者准确点说，不让他看我。

对不起，尽管你刚刚提醒了，可我还是下意识地想当一只鸵鸟。

一只手放在了我的后脑勺上，慢慢发力，我顺从地把头搭在李泽言的肩膀上。

“相信那就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拿出你第一天闯进华锐的勇气，横冲直撞，生机勃勃。你该像小鹿，而不是鸵鸟。”

“我会一直看着你，无论你能不能感受到。”

Day 400

距离李泽言离开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我也已经适应了一个人的日子。

说一个人也不对，我还有布丁呢。

回顾那八十天的循环，就像一场长梦。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从轮回里跳脱出来的，正如我不知道自己开始时是如何进入其中。

只余下回忆，那些我偷来的光阴。

窗外的桃花开了，清风从树枝上拂过，又一头撞进我的窗户，偶尔也能带进几片花瓣，落在桌上，提醒我春天又来了。

他走后我才发现，我们的回忆原来有那么多，不但遍布恋语市的每一角落，也洒满了四季。

桃树底下的义卖活动，超市里的零食架前，公园里的露天电影……过去的影像不断在我面前重现。

正如李泽言所说，无论什么时间、走到哪里，我都能感受到他在我身边。

“不管是多长多远的时间和空间，都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李泽言的声音在回忆里再度响起。

我知道，你正看着我。